【主凤悠】中元节.守护灵
注：主cp凤悠，星谷受伤预警。
中元节，百鬼夜行日。树影深幽，荒鸦点点。且泡一壶苦荞茶，待茶色出过三四回，我的故事也就讲完了。
却说鸿蒙初开，神明创世，将其三分：天界、人间与鬼蜮，其中鬼蜮与人间有一门相隔，即罗生门。但时日既久，门柱或有朽坏渗漏之处，妖魔鬼怪往往趁此之际辗转而来，在人间胡作非为。又有一类人，身有灵脉，身可感阴阳之变，能以灵能抗魔怪，人们敬畏他们，称其为“阴阳师”。本文讲的，便是正在努力成为见习阴阳使的，星谷悠太的故事。
七月的一个午后，夏日炎炎，庭院被晒得褪白，树蝉和池蛙不堪热意、鼓噪齐鸣。塘边一间小小水阁，门窗封锁，一思安静，案上燃着一柱梦甜香，凤组的五位见习阴阳师分于五角，在草垫上趺坐入定。过了一刻钟，其中两个人睁开了眼睛。
“手到擒来。”一位身披丹朱外单的人得意地说。他的守护灵此时正拖着鲜艳亮丽的尾羽，在静室内巡弋。此人正是天花寺翔，黄檗宗的天才贵公子，为探求禅宗和阴阳道法术的融合之理，在学院进修中。
坐在他对面的月皇海斗蹙起了眉，“你太吵了。”他身着白底兰草纹小衫，形容俊秀，一只半透明的青鸟正轻盈地栖在他的肩头。
又过了盏茶时分，他的室友空闲愁如初醒般抬起了头，一只乌云豹从他身旁迅速窜上房梁，只留下半截尾巴的残影。
残香只剩一小截时，灵域内传来一阵波动，转头望去，是一条小海豚正在绕尾嬉戏。那雪透长吁一口气，他在灵海里逡巡许久，终于也成功了。可他的挚友星谷却至今未有动静。
那雪担忧地看着星谷。他知道，学院荟萃龙凤之才，星谷一无修炼之基础，二无突出的灵根，这半年的阴阳师之路，悠太走得跌跌撞撞、坎坎坷坷。幸好开始功课并不算难，星谷靠着不懈努力、坚持和超拔的灵觉勉力追上。但今天的守护神咒语不比寻常，是阴阳师入门第一个复杂咒语，也是中段测试的必考咒语，不能做到的话后面的学习难度可想而知。难道星谷就要在此失败吗？
然而，直到下课钟敲，星谷也未能召唤出他的守护灵。而日后几次的课程中，也是未有成功。纵是星谷一直和颜善气、开朗乐观，也被打击到显出几分颓色。甚至在吃那雪做的厚蛋烧便当时，也眉头紧锁、食不下咽——他以前可是最爱这个的。凤组其他人不禁也担心起来，但只怕给星谷增加压力，所以并未在当面提起。
星谷遍翻藏书阁的咒法书，向同学四处询问打听，大家对于守护神咒的使用都是相似的：以自己最快乐的记忆为饵，钓出守护之灵。如果它享用了这份记忆并随你而出，就代表你已经被接纳。这咒语虽耗费灵力，但一般凝神静气、心无外物，一两个时辰内便能成功。像星谷这样屡败屡战的，倒是少数了。
他第一次潜入浅层灵海时，还能看见从天顶上直射下来的阳光，但越潜得深，水便寒凉砭骨。他以各种快乐记忆召唤，久久呼喊，却没有回应，只有四面寂静的水流挤压着他，使他窒息。他奋力向下游，灵体却无法承受。一旁观望的老师见势不妙，以灵咒护法，星谷只觉得一阵风将自己托起，飘飘摇摇往拖出了灵海之外。后面几次尝试也是一无所获，着实让人困扰。
屡试不成，中期考试的日子又一天天地近了。此日正逢休沐，星谷想着最近缺乏进展，索性好好玩一天，说不定之后就有灵感，便出了绫薙学院。
学院门口往东走十五分钟是电车站，不少身着麻布狩衣的见习阴阳师三两成群，或是要探亲访友，或是预备出游，或是要到市中心采购。星谷没有固定的目的地，坐着电车随心而行。汽车晃晃悠悠在大街小巷中穿行，敞开的天窗，滑过片片澄明碧空；旁逸斜出的树枝，时不时击打在车窗上；车厢又仿佛在光影溪流里穿行的扁舟，星谷的心情也暂且轻缓起来。
记不清是第几次报站名了，星谷往窗外看去，突然看见一个高挑的、令人心砰砰跳的高挑身影——是凤前辈！
凤树是学生会的一员、他们组的直系学长兼导师。平日里老师负责理论和通识，而凤前辈要讲授部分实践课。凤前辈幽默豁达，经验丰富，在学院内拥有大批拥趸，也是星谷最喜欢的老师。星谷跳下车，边喊边向前辈跑去。凤侧回头来看，惊讶又带着些笑意。星谷冲到跟前，却不太敢上前去了——无他，是因为凤正遛着一只半人高、活蹦乱跳的金毛犬，而他向来是对这种长着四条腿、呼哧呼哧吐出热气的活物退避三舍的。
“过来这边。”凤用没牵狗的左手招呼他，笑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原来是怕狗的么？”
星谷此时紧张得几乎要同手同脚，金毛跃跃欲试，他就缩头耷脑、瑟瑟发抖地要往凤身后躲，“我……我对狗有点阴影，这狗太大了……啊呀！”狗子突然凑近，星谷吓得跳了起来，惹得凤哈哈大笑。
凤看出来他实在怕狗，便提议到街边能照看宠物的咖啡馆坐一会。没有了动物的烦扰，星谷明显自在得多，两人聊了一会，话题又回到了学业上。星谷把自己遇到的情形一一和凤说了，问道，“前辈学习守护神咒时遇到了什么问题吗？我现在各种方法都试过，却没什么效果。”
“没有呢。”凤前辈不愧是绫薙学院里的天才，自不会有问题。“不过守护神咒，虽然是我们阴阳师必学的初级咒语，但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们以前学的咒语，一般只要凝神默念口诀或者画出符咒，就可以生效。你有没有想过，守护神咒为什么还需要让施法者思考最快乐的事？”
星谷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遇到邪气会让人悲伤，所以用快乐的想法来对抗？”
凤又问道:“那咒语为什么能响应你的快乐呢？”
星谷支支吾吾地说：“我们老师说心随意动，所以咒语才会有反应？”
凤打了个响指，说道：“正确！仔细一点说，是你的身体会因快乐的记忆产生反应，比如心跳加速、瞳孔扩大、温度上升等等。而阴阳师在阴邪之气中，不仅身体会受到影响，情绪也会低落甚至崩溃，所以我们才需要快乐的、积极的记忆去使自己保持清醒。守护神是因你的快乐产生的。”
星谷已经听得晕乎乎，问凤，“那问题是出在我快乐的记忆，其实不够快乐，所以守护灵不满意吗？”
凤解释说：“守护灵并不是外界产生的，而是你内心情绪的一种具象化。六祖慧能说过，万法在自性。你的守护灵会是怎样，必须要向你的内心深处挖掘。不要太担心，这不一定是坏事，认识自己对我们阴阳师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呢。”
和凤前辈道别后，星谷沿着河堤向鹿背桥行去，并不断思考着前辈的话。他曾经在灵魂之海里，努力回忆与父母亲朋相聚的时光、成功进入最难的阴阳师学院等记忆，但是守护灵没有响应，这说明这些并非最快乐的。 “看来我的守护灵胃口可刁钻了。”星谷喃喃自语，“你到底喜欢什么呢？”
突然一股电流般的感觉觉袭来，手指震颤，他一瞬间想起了什么，却似是而非。定神一看，湍急河水竟已经冒出团团灰雾，四周树叶不安地晃动，空气里传来阵阵阴寒——是老师说过的3级以上阴灵出现的标志！而不远处桥上的游人还未感觉到，河边的感应器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传出警报。情急之下，星谷扯下自己的项链，刷地一挥，已变成身穿狩衣的阴阳师。他一边朝桥边跑去一边大喊：“我是见习阴阳师，这里发现敌袭，大家快下桥！”
桥上瞬时骚动起来，许多观景的游人纷纷往下跑。星谷砸碎了桥边感应器的外壳，用紧急核验系统并且报明了险情。他刚想后撤——3级阴灵必须要正式的阴阳师才能够处理，回头一看心说不好。此次阴气蔓延得异乎寻常地快，而且已经显形，寒冷刺骨，一些困在桥上的人被阴气感染，神色渐渐失常，步履也蹒跚起来。
星谷毫不犹豫，给自己施了一个轻身咒，跳蹬几下翻上桥面，空中接上能抵御阴气的小光明诀，周身泛出浅浅白光。光辉洒下的地方，有些人稍许恢复了清明，相互帮助往桥下撤；不能恢复的，星谷连拉带拽把他们往桥下推。这样解救了十几人，桥基开始不详地晃动。余光一扫，阴气竟已化出形体，四五层楼高的蛇首、骨翼、河道般粗的长尾，只是还未睁开眼睛。星谷心知这是最后时刻了，自己的咒语绝对无法应对蛇的一击之力，但是他没有因此退后，救人反而更急切了。
木质的桥板不断下坠，梁柱裂缝不断扩大，狂风盘旋呼号，空气中滑腻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星谷身边的光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他正要拉一个小男孩的手时，地面剧烈震颤，一堵浪墙压下来，桥梁终于支撑不住，朝河面塌陷下去，星谷只觉一阵踏空，就往最深的黑暗里坠了下去。他只来得及抓住小男孩，用风咒改变方向，就被迎面而来的阴气冲晕了过去。
好像过了很久，星谷才醒转过来。头晕晕的，入目是一片猩红，天空已经黑如墨汁，不少阴鬼像飞鸟投林般朝着阴蛇扑去，融入蛇体骨翅中。他一阵犯呕，鲜血从食道滚上咽喉。有一边手肘和膝盖动不了，撕裂地痛。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像是断了。他不敢细想，扯下衣带把大腿扎住。手指沾了血，滑溜溜地绑不动，他在地上蹭了几下才把结拉紧。环顾四周，他竟是被浪抛上了一处浅滩。他一边喘气，一边用手到处摸索那男孩。男孩倒在离他两三米的地方，欣慰的是额头虽然磕破了，胸膛还在微微地鼓动。
河道边似乎还躺着一人，正因疼痛而哀嚎着。星谷用手撑地，想要去拉那人一把。但没等他移动几下，那人的叫声变成了极大的恐惧，几个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食肉鬼一拥而上，风中传来咔咔和撕裂的声音，星谷盯着那团不断蠕动的血影，如被噬魂摄魄。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要在他眼前被吞噬——以那么惨烈的方式！幸好此时手脚剧痛，他还清醒着。必须采取行动，不然就下一个就是他们。
河滩背风处，一个小小的纸罩支了起来，纸罩下星谷把男孩紧紧揽在怀里。这罩子是他拆了用来报信的千纸鹤，用术法撑出来的。信纸自带结界，质量一流，暂时隔绝了逸散的血味和人气，恶鬼们不再理会吃剩的骨头，在星谷包扎伤口留下的血迹旁疑惑徘徊，显然是在寻找那个逃跑的人。好几次他们都要隔着罩子脸贴脸了，这情境恐怖危急，令人心跳如狂。恶鬼遍寻不着，便把血迹舔舐干净，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星谷刚想松一口气，岂料那蛇兽狂性大发，搅得地动山摇。原来是援军终于到了，正在和大蛇激烈交战。只见不远处黑影遮蔽，中间不时有白光闪烁。风势不减，石头乱飞，纸罩的结界本就脆弱，被石头树枝击打得摇摇欲坠，血液的味道又渗漏了出去，不少阴灵恶鬼又朝着这里聚拢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星谷见此情形只能苦笑，他身上灵力已经所剩无几，灵脉接近枯竭。他咬破舌尖，把血涂在项链上，准备做最后一搏。那几分钟显得无比煎熬又漫长，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人的身影：父母的、朋友的、同学的，最后定格在一个泛着莹白光芒的背影上。彼时的那个小哥哥也是这样，面对无数凶恶的梦魇，如光之王子般，将自己庇护在身后。鬼影幢幢中，他的背虽然单薄，却显得那样高大可靠。也就是因为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星谷选择了阴阳师艰难的道路，立志保护世人。
“可惜我始终不知道你姓名，但我和你一样，无悔于这选择。”泪水从星谷仰起的面庞下滴落，但他坚定地笑着，直面步步进逼的黑暗。
您啊，在那悲哀的高处．
现在用您的热泪诅咒我，祝福我吧．我求您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1]
在结界被掀开的一瞬间，星谷喊出了那个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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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闪过，自己落入了谁的怀抱？
那兰花的香气，坚实托着自己的臂膀，好熟悉，似在哪里见过呢？
…………
小哥哥的脸笼罩在白蒙蒙的光里，他回过身，摸了摸星谷的头，“你要紧紧握住我的手哦，在这里迷失了可就出不去了。”
星谷奶声奶气地回答“哥哥，我，我不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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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咳了几下，星谷终于醒来。趴在他身边的那雪也惊醒了，给他喝了水，调整床铺。星谷这才知道，这是“鹿背桥事件”的三天之后了。当时自己在极限条件下，竟然释放出了一直未能成功的守护灵。而焦急寻找徒弟的凤前辈正好赶到，一箭驱散百鬼，救出了星谷和男童。
“肋骨断了三根，左手和左腿骨折，肺穿孔，多处软组织挫伤。你还是一贯地把自己不当回事啊。”月皇冷冷地说。
“好处大概是解决了守护神咒这个题目吧，听说你的守护神还是人形的小男孩，大概能拿到加分。”天花寺补充道。
空闲拿过别人送的果篮里的苹果，慢慢削起了皮，那动作看得却让人寒毛直立。
星谷无话可说，只好嘻嘻笑起来。
黄昏朦胧，不知何处飘来了轻柔的吟唱：
All the days that we tried
Hope the stars don't fade away
For tonight we dive in deep
Into the skies
Turn out the lights
Wake up in your dreams
In a doze of slightest hope
Something may happen
Look up at the skies
Make a wish, for your dream
Something just may
Miracles may
Come to you...... [2]
完
[1] 改编自英国诗人狄兰·托马斯创作于20世纪中期的诗歌《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巫宁坤译本。
[2] 引自n+c游戏sweetpool插曲歌词：《miracles m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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